深度解析P2P票据理财

文|荆南散人

作者简介：互联网金融从业者与观察者，不止是观察。

2013年6月，余额宝横空出世，年化收益一度达到6%，以其远高出银行同期活期存款的收益、较好的流动性和极低的风险，席卷了互联网理财，随之一大堆“宝宝”类产品蜂拥而至。与之同时，P2P、众筹等各类理财产品也是百花齐放。然而，在当下互联网“宝宝”类收益率持续下滑、银行理财产品收益普遍较低、P2P平台倒闭频发之时，新的理财方式——票据理财，又一次风靡大江南北。

什么是票据理财？

所谓票据理财，是指借款企业以银行、企业到期承兑的商业汇票作为抵押，以此来融资，汇票到期后，借款人可以直接拿着汇票去银行、企业兑现。这里的汇票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银票，一种是商票。银行承兑汇票，是什么个东西呢？比如说A企业要买一批货，但是又没有能力一次性结清货款，于是跑到自己的开户银行存一笔保证金，要银行开一张汇票给自己，A企业再把票据填写好，交给B企业，B企业找银行承兑，等票据到期的时候，可以要求银行付款。而商业承兑汇票，就是把银行承兑汇票中的“银行”换成“某家企业”。二者的本质区别就在于银行承兑汇票是由银行付款，是一种银行信用；而商业承兑汇票的付款人是企业，是一种企业信用。在目前我国企业信用普遍不高的市场环境下，商业承兑汇票的流通更困难。为此，目前开展票据理财业务的平台，大部分为银行承兑汇票。

票据理财的期限较短，这主要跟票据的期限相关。一般而言，汇票可分为纸质的和电子的，纸质的最长期限为6个月，电子票据的最长期限为12个月，由于开具电子票据需要一套完善的设备、系统，目前我国许多商业银行的营业点都不具备，因此市面上通用的更多是纸质票据，银票通、金银猫等平台做的就是纸质汇票，但也有全是电子票据的，比如票金所。纸质票据和电子票据，除了期限不同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两者的辨识度不一。电子票据一票一号，很容易识别其真假；而纸质票据，就需要借助专业的机器设备、丰富的经验才能进行识别，普通的投资人单纯从平台披露的信息来看，根本无从判断票据的真假。

票据理财的前世今生

票据理财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早在2011年，银行就推出了票据理财产品，那时一般是通过信托通道，认购银行贴现票据资产的收益权，有些甚至直接对接企业持有票据，同时票据转由银行或第三方托管，持有票据的企业则从贴现银行或信托计划获得资金，相当于票据收益权的转让。不过，由于贴现等存在瑕疵，并且银行通过这种方法把表外业务迅速做大，最终被银监会叫停。

事实上，被银监会叫停之后，这个业务并没有消失，只是隐匿在线下而已。而伴随着互联网理财时代的到来，票据理财再度成为投资人追逐的对象。那票据理财为什么又会在互联网理财产品上兴起呢？这有许多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宝宝”类产品年化收益不断下行，即将破“4”；另一方面，P2P平台跑路频发，11月问题平台高达38家。票据理财以其较高收益、低风险、期限灵活受到投资人的热爱；再有，传统的银行票据理财要5万起，而互联网票据理财有的平台只需要1元起；有的平台是100元起，如金票通，大大降低了投资门槛。

那么，这个市场到底有多大呢？据了解，2013年，中国金融机构累计贴现票据规模约45.7万亿元，其中，500万元面额以下的小额票据约20%，而银行间市场只能消化其中一半，整体在民间信贷市场中流转的小额票据规模超过4万亿元。如果将其中的四分之一的票据金额通过互联网平台消化掉，也有将近1万亿元的规模，但总体成交量也在10亿元左右，也就是说市场可以容纳1000家这种平台，空间巨大。

票据的流通方式

票据的流通方式主要有两种：贴现和背书转让。

所谓贴现，是指持票人在汇票到期日前，为了取得资金，赔付一定利息将票据转让给银行，是持票人向银行融通资金的一种方式。比如说A企业有张银行承兑汇票，要等到三个月之后才能要求银行付款，但是企业现在就需要资金周转，去搞民间借贷也划不来，就拿着汇票到银行去，把汇票转让给银行，获得一笔资金，银行也不是傻子，肯定也要捞一笔，扣掉一部分钱，这一部分钱就是贴现利息，这整个过程，就是一次贴现。在贴现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贴现利率问题，目前我国银行承兑汇票的贴现年化利率一般在4-6%左右，而且随着央行降息，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

背书转让，就是以背书的方式转让票据权利的一种行为。那么什么是背书呢？A手里有张汇票，A在汇票背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并签上B的名字，然后把票据给了B，这就是一次完整的背书行为。但是，票据的背书是有限制的，并且背书的形式必须是合规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银行承兑汇票既然能够在银行直接贴现，并且利率如此之低，干嘛还要借助于其他通道呢？这里主要涉及到一个票据金额和贴现时间的问题。

首先，一些金额较小的票据，由于其业务流程繁琐，并且也没什么钱赚，银行不愿办理贴现，那么这些票据就可以借助互联网通道来解决。因此，可以看到，现在大部分做票据理财的平台，其银行承兑汇票基本上都是小额票据，50万以下的银行承兑汇票占比97.4%。值得注意的是，在银行承兑汇票中，随着票据金额的上升，其年化收益有可能下降，而400万以上的银行承兑汇票项目，年化收益都是6.21%。

其次，由于银行办理贴现手续较复杂，整个流程走下来时间较长，而通过互联网平台融资，从申请贴现到拿到资金，有时候一天可以搞定，因此有的企业愿意多给出一定的贴现利率，以期尽快实现融资目的。

开展票据理财的平台类型

从数据来看，目前开展票据理财业务的平台类型主要有四种。

第一是银行系，主要有民生银行的民生易贷、招商银行的小企业e家，平安银行小票通。这些平台由于隶属于银行，其专业程度高，信用好，其给出的年化收益基本在4-6%之间，基本上就是银行贴现利率。

第二是互联网系，主要有阿里的招财宝、京东的京东票据、苏宁以及新浪的微财富。这些平台自身并不开展票据业务，也没有资源优势，然而由于其背靠大型互联网公司，有着良好的流量优势，通过与票据中介合作，作为一个销售通道，其给出的年化收益一般在6-7%之间，值得注意的是，某平台曾一度推出了年化收益高达9.8%的银行承兑汇票理财产品，这主要是平台为了推广，给了投资人1.8%的补贴，这种高额补贴不可能是常态。

第三是一些专业平台，比如金银猫、票据宝、银票网、票金所等，这些平台一般都是在线下长期从事票据业务，积累了丰富的资源，然后转战互联网。这些平台给出的年化收益在7-9%之间。

第四是一些P2P网贷平台推出相关产品，值得注意的是，中汇在线同样是做票据理财，但是给到投资人的年化收益却高达18-21%，按照正常的逻辑，如果借款企业直接从平台质押融资，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收益，平台肯定是借助于其线下资源，通过其他方式，赚取了一些额外收益。

很多平台在宣传票据理财时，打出的旗号是“收益高，风险低，”有的平台甚至宣称“零风险，唯一的风险就是银行倒闭”，那么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票据理财的几个主要风险点

首先，最直接的就是承兑人倒闭、破产。在银行承兑汇票中，就是指银行倒闭；商业承兑汇票中，就是指承兑企业倒闭、破产。因此，投资人在做投资决策时，一定要选择一些大的银行或是知名企业，不能一味追求高收益，而盲目把钱投给一些小银行、小企业，这样一旦小银行、小企业倒闭，投资人将无法追回投资本金，更遑论收益。

其次，汇票本身存在的问题，这里又要几种情况。

第一，票据的真实性问题。电子票据采取严格的一票一号制度，投资人只需要获得票号，咨询相关银行或是企业，就可以确认其票据的真实性。比起电子票据，纸质票据的辨认需要借助专业的设备，并对操作人员的经验要求较高，一般的投资人无法直接判断平台票据的真假，而虚假的汇票是无法兑换的。

第二，背书风险。有的票据正面明确标有“不得转让”，这样的票据是不能进行背书转让的。另外，票据的背书是有限制的，并且背书的形式必须合规。背书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主要有三个：（1）背书签章瑕疵，就是说背书人没有签上自己的法人章、财务章；（2）背书骑缝章问题，汇票有时候可能会出现多次背书，因此，就必须附上粘单，为保障背书的有效性，必须在粘单上加盖骑缝章，所谓骑缝章是指一个章同时出现在两页纸上，两页纸进行拼接恰好就是一个完整的章印；（3）背书必须连续，就是说前一手的被背书人，必须是后一手的背书人，背书不连续的话，承兑人可以拒绝付款。A把汇票背书转让给了B，那么A就是背书人，B就是被背书人。另外还应该注意的是，背书不能转让给个人，也不能同时转让给两家或两家以上的企业；在背书过程中，必须有背书人的签章和被背书人的名称。从目前开展票据理财的平台来看，对于平台，投资人由于不能查看银行承兑汇票的背面，无法知晓其背书情况；银票网披露了银行承兑汇票的背面，但是其背书过程中，很多没有写明被背书人的名称。

第三，汇票的质押手续与托管问题。根据我国的《担保法》等有关法律规定，票据质押必须签订质押合同并转移票据的占有权，另外根据我国票据法及相关司法解释，要成立完整的票据质权，除上述条件外，还应当由出质人完成设质背书行为。然而在开展票据理财平台的实践中，在融资完成前，借贷关系尚未成立，投资人无法查看到质押相关的背书情况。只能在满标后，由平台办理相关手续。另外就是汇票的托管问题，汇票进行质押后，必须由专业的第三方机构（主要是银行）进行托管，主要是为了防止同一张票据进行多次质押，以及防止票据遗失。为此，平台应该披露相关的托管信息。此外，票据本身存在的一些瑕疵也可能导致银行拒绝承兑，比如说票据没有真实的贸易背景以及相应的增值税发票等。

最后就是平台自身的信用风险。目前票据理财市场还在起步阶段，很多平台为了更好的宣传和推广这类理财产品，会以超高的收益率吸引投资者，但这种超高的收益率可能是来自于平台的补贴（因为按正常的逻辑，银行承兑汇票的持票人可以直接拿着票据去银行贴现，年利率在4-6%左右，根本不可能接受平台8%以上的年利率贴现），也有可能平台利用质押的票据进行其他的投资。一方面，所有的商业机构必然是要追逐利润的，高额的补贴不可能成为常态；另一方面，一旦那些发行票据理财的平台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很有可能导致平台难以偿还投资者的本金和收益。

票据理财的未来

一方面是传统线下的票据经纪商不断涌入，纷纷成立线上票据理财平台，如南京然成金融上线“金票通”，普汇利新金融控股“网财宝”，上海票据经纪商福银金融的“福银票号”；另一方面是部分P2P平台准备下线票据理财业务。为何会出现冰火两重天的境况呢？首先，做银行承兑汇票，需要跑量，扩大业务规模，小平台根本无法跟大平台竞争；而商业承兑票据由于没有银行的刚性兑付，对平台的风控能力要求较高，而平台往往又缺乏相关的专业人才。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银行承兑汇票目前的贴现年化利率在4-6%之间，随着央行降息，有进一步走低的可能，而目前很多平台给到投资人的年化收益在6-8%，也就是说，平台可能为了培育市场、推广自身，给予了一定的补贴，但是这种补贴不可能成为常态，说白了，很多平台做银行承兑票据理财业务，根本就赚不到钱，甚至是赔本赚吆喝。

总体上看，目前平台大部分开展的都是银行承兑汇票业务，如银票网，金票通，只有部分平台有少量的商票业务，如金银猫的商票贷占比为0.7%。之所以平台不愿开展商业承兑汇票业务，主要是由于商业承兑汇票没有银行的刚性兑付保证，无法得到市场的广泛认可。但是市面上有部分商票的认可度较高，那就是一些大型国企、知名企业、上市公司开出的商票，这主要是由于这些企业有较高的社会认知度和信用度，能够得到市场认可，所开具的商票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流通，也可以进行贴现，目前的年化利率在7-12%之间。

那么，商业承兑汇票有没有可能成为P2P金融资金的一个出口？在笔者看来，是有可能的。

首先来看资金价格，部分P2P平台之所以打算放弃银行承兑汇票业务，就是因为银行承兑汇票的贴现价格与P2P资金市场的价格基本一致，甚至是低于P2P资金市场的价格，而商票就不同了。目前的商票贴现价格年化在7-12%之间，P2P资金的价格最低可能达到年化7-8%，这就为平台提供了年化1-4%的盈利空间，为持续盈利创造了可能。

其次，商业承兑汇票的风险等级差别较大，因此其贴现价格也大有不同。同样是商票，海尔集团开出来的绝对要比某小企业的贴现价格要低，这样一来，就可以给平台、投资人提供不同层次的产品，平台可以根据投资人的风险偏好，设计出不同的产品。

再有，就是市场空间的问题。当一切条件都具备了，没有市场空间也是不行的。目前来看，企业之间的交易基本上会存在一定的账务结算期，现在大多数卖方都是得到一笔应收账款，如果卖方另外有融资需求，就需要借助保理公司，如果商票能够得到市场认可，可以在P2P平台进行贴现或质押的话，在交易过程中，卖方就可以要求买方开具商票，再借助P2P平台通道，以此获得流动资金，而这一市场空间是巨大的。

整体来看，互联网票据理财还在起步阶段，市场空间巨大，尽管目前监管政策尚未出台，部分平台存在一定的违规行为，但是票据理财以其较高收益、风险较低、期限灵活还是得到了投资人的广泛认可，也希望这一行业能够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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