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凉凉送给催收业

随着现金贷业务全面停摆，催收公司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难关。

3月28日，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发布《互联网金融逾期债务催收自律公约（试行）》（下文简称《自律公约》），明确超出法律规定部分不得催收。《自律公约》的出台，对催收公司和职业催收员来说，是雪上加霜。

“业内将借款人分为M1到M3，其中M3是逾期过了90天还无法收回的借款，目前催收平台上接到的单子都是M3以上用户，回款的难度高，可能性小，但催收平台上面以下的单子已经很少了。”位于东北吉林某县城的催收业务员小龙（化名）对《中国经营报》记者如是说。

小龙是一位职业催收员，在人人催、资产360、催收宝和催收联盟等“催收共享”平台上接单，赚取催收佣金。

不仅是单打独斗的职业催收员遭遇生存挑战，催收公司也面临大面积裁员。

曾经高调挂牌新三板的资产处置公司上海一诺银华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在经历过高调挂牌，全国建分公司后，也已悄然退市，自2017年下半年后销声匿迹。针对于催收行业目前的状态以及对公司业务产生的影响，记者联系一诺银华方面，对方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暂不接受采访。

共享催收业务减少

自2017年，伴随现金贷蓬勃发展，当时已有的催收公司满足不了市场需求，业内涌现出一些“共享催收平台”，这类平台是小龙接单的主要渠道。

“我们几个人常用的催收的APP都会下载到手机上，催催宝、催天下、资产360、快催收、原动天这些催债平台都会用，每天在手机上刷本地区的单子，逾期30天以内的单子最多，佣金最少是30%，高一点的也有50%的”小龙介绍道。

逾期期限是催收行业中比较重要的考量标准，逾期时间越久，罚息越高，借款人的还款意愿越低，催收的难度就更大，催回率就会很低。

据记者了解，目前业内将逾期期限划分为，M0 逾期一个月以内、M1逾期在1个月左右、M2逾期在两个月左右，M3逾期时间在三个月左右。

小龙向记者表示，“2017年时，从M0到M3的逾期单子都有，一般产生逾期后，M0以内的都由自己的催收团队催收，但是忙不过来，就会委外催收或者批量发到催收平台上，我们来接单，到了年后，M0的单子就比较少了。”

此前的公开媒体报道显示，M0的催回率一般在70%左右，M2在12%至15%之间，M3以上基本上催回率就很低了。

小龙表示，“追回欠款后每单可以拿到30%到60%的提成，在2017年业务好的时候，催收员算上私单月入几万块的很多，现在单子数量少了，催回率高了，仍坚持做催收的每个月只有零散收入。”

按照单子的约定拿到催收的提成，是小龙的主要收入。一般情况下，催收的提成和逾期时、借款类型都有关系。其中，小额短期现金贷是提成比例最高的业务，信用卡消费逾期的提成比例最低，一般只有20%左右。

在共享催收平台上接下来的单子，一般在催收流程上没有过多限制，在催收员的催收流程中，接下单子后，首先会进行电话提醒，可能会用到过激性的语言要求借款人还款，如果借款人仍不还款，会联系借款人的亲朋好友同事等社会关系相关的人，通过周边人来提醒借款人还款。

互联网金融平台则会对他们的委外催收团队做出一些流程要求，如避免言辞恐吓，上门打骂等行为。

2017年6月，国家互联网金融安全技术专家委员会曾经公布过《“全国互联网金融阳光计划”第三周关于网络催收情况的监测报告》，数据显示，“滴滴模式”催收平台共计61家，其中前20家平台的累计委托催收案件金额已达8894亿元。

在职业催收员们面临无单可接的同时，催收公司也在谋求转型。

在2018年1月，一诺银华总裁李东在公司的内部活动上，表示，“2018年公司将固守催收外包主业......并在金融科技与资产管理方向加大投入力度，未来五年，公司将努力向科技金融外包公司、资产管理型公司蜕变。”

后继无力

催收行业与现金贷行业相伴相生。

消费分期平台从业者表示，2017年12月份的行业“踩踏事件”之后，全国2000多家现金贷公司目前运行的只有200家左右了。很多公司撤出了市场，但是在这个撤出过程中，会对后续还款产生影响。

对方表示，“我们对几家催收公司了解后，发现很多催收公司原来是千人坐席的，在全国有十几个分中心，近期把很多的中心关掉，然后接一些M3的业务”。

从业者进一步解释到，“行业逾期增高，原来20%的逾期率，突然上升到70%的逾期率了，在2018年2月左右，所有的PDL公司都只收不放，这个时候催收行业是发展得最好的。大量的催收公司在那个时候涌现出来，催收公司的生意爆棚。但春节后，行业进入休克状态，最后一批坏账进入到M3阶段，这些人经历了前90天的暴风雨一般的猛烈催收，到了M3阶段大家就会放弃催收，催收公司的业务量就没有了，因为没有M1的客户了，行业进入倒闭潮了”。

催收行业不仅面临业务量减少，还有来自行业自律的压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借款人短期现金借款都是无抵押信用借款，在借款人还款意愿低的情况下，放贷平台和催收平台处于被动位置。不通过语言刺激，联系借款人亲朋友好友提醒借款人还款等方式，催收员几乎没有其他方式给借款人施加压力。

在回款率的压力下，催收员不得不用一些语言暴力。在刚刚过去的315中，公开的投诉论坛中，互金行业投诉里占据绝大部分的投诉都是现金贷平台暴力催收相关的内容。

在3月28日发布的《自律公约》中，对于催收行为做出一些自律要求，“要求互联网金融逾期债务催收应严格遵守国家相关法律规定，对于以利息、违约金和各种费用形式对债务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超过国家相关法律规定的，不得对超出部分进行催收”，“债务催收对象应符合法律法规有关要求，不得骚扰无关人员”。

中央财经大学金融法研究所所长、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黄震认为，现金贷等业务受到全面管控之后，相应的催收业务也必然萎缩。

黄震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可能比较为难的是那些专业的催收机构，他们的催收员可能面临失业的或者退出的危机，但所谓催收员失业，其实是一个好事，不是坏事”。

同时，黄震认为，因为过去大量的无业游民进入催收行业，表面上解决部分就业问题，但也滋生了大量的新社会问题。现在政府需要更高的智慧，来引导和规范这批已经或即将失业的所谓催收员，适时加以培训和指导，找到新的工作。减少因为他们失业带来的社会震荡和不稳定因素的转化。

事实上，我国的催收人员大致分为两类情况：一类是放贷机构内部催收岗位的员工。另一类就是专业的催收机构招募的职业化的催收员。此前因为委托催收出现了野蛮催收、暴力催收等不文明现象和一些违法违规事件，放贷机构面临声誉风险乃至诉讼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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