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贷行业卧底报告《刀口上舔血》下

本书为短篇连载互金小说，首发于2018年初，315之后，很多事情让人回想起2017年。历史总会重演，旧文重发，以兹纪念。之前20章，将分为三次推送，完整讲述了2017年现金贷从疯狂到没落的历程。

最近麦创被抓、口袋被查，各地也有扫楼传闻，315之后监管全面出手、雷霆出击，让很多以为就是简单媒体曝光还想逆风飞扬上量的平台措手不及，读史可以明鉴，旧文还能再读。

本文系小说，但是非虚构；

满纸荒唐言，吐槽互金事。

第十三章 催收催进监狱

找了一圈代理商、贷超和催收，凌云三观大变，时而有种自己投身骗贷事业、带动民众撸一把的冲动。反正自己对现金贷各环节门儿清，撸起来轻车熟路，黑道比白道挣的多很多嘛，再说这也算劫富济贫嘛。

还好虽说入了现金贷，节操并未变路人，凌云还是止住了这念头，耐心找渠道，正忙得晕头转向的当儿，手机响了，爸爸的号码。凌云顿觉反常，父母通常不会在她上班期间打电话，怕影响她工作，难道有情况？一接果然有事，而且不小。

“喂，凌云啊，在上班不？”

“在的，家里有啥事？”

“家里没事，你还记得你表舅吗 ？”

“记得记得。”

“你表舅有个儿子叫永战。这个你也见过的。”

“嗯，我知道，怎么了？”

“你舅说，永战去年就到上海打工了，给人开小货车送货，原来干的还不错，春节刚结的婚，前几天上海公安局打电话说犯了盗窃罪，被抓起来了，要判刑，你舅问你在上海认不认识什么人，能不能花钱给放出来。”

凌云一听就火大，什么事啊这都，“我哪认识公安上的人啊，他好好打工的怎么会偷东西呢？”

爸爸声音马上弱了下去，一副祈求的语气，“我也知道这事情麻烦，你能看就去看下吧，到底是你舅呢，再说永战媳妇都怀孕了，还没敢让她知道。在农村要出了这事离婚了，以后就再也寻不下媳妇了。你舅现在就在咱家呢，你先问问？”

凌云怏怏的挂了电话，思绪也飘回了老家，永战她知道，当年那个舅舅先生了两个女儿，全家想再要个儿子，偷偷跑到外地躲计划生育。后来生的就是这熊孩子，不过那会她还小，没什么印象。就记得舅舅舅妈一对窝囊废，儿子小时候也挺老实，怎么大了成了祸害了。

气归气，看还是要去看，凌云打听了下，那孩子是在闵行被抓的还没判刑，在一个类似看守所的地方关着。只得问了个上海同事，托关系见了一面。

刚见面，凌云差点没认出来，只记得那孩子瘦瘦小小，一对大眼很是机灵，现在已经是条接近1米8的壮汉了。进了看守所给剃了个光头，还泛着青，人长的很精神，看见凌云极不自然的叫了声姐就不作声了。

“哎呀，长这么高了，上次见你还不到10岁吧。”

“是的姐，你一直不在老家，见的少，去年我来我爸还让我去找你呢。”

“那咋不来呢，我电话你有吗？”

“原来有，后来手机丢了就没有了，我跟你没法比，不知道该给你说啥就没打，现在，哎。”

“说说，咋回事啊，咋会偷东西呢？”

“我欠人钱了，催收说要还不上钱，就会给家里打电话，我老婆怀孕在家养胎，我不敢让她和爸妈知道，就把货主给我拉的货拉出去卖了。“

“啊？什么货，卖了多少钱？”

“就是一堆洗发水、沐浴露，本来是给超市送的，加起来值10000多吧，我给拉到农贸市场上便宜卖了4000多。刚把钱还上，警察就找到我了。”

神经啊你，凌云把想骂的话好不容易憋回去，抽他的心都有，1万多，看似没多少，但也够他坐两年了，现在还在娘胎里的孩子都要去打酱油了。

“你在哪借的钱，借了多少？“

“都是网上借的，我原来在工厂工资低，就想借钱买个小货车给人送货挣点钱，结婚的时候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想早点还上。借了朋友2万多，还差1万多有人给我说拿身份证就能从网上借钱，我就借了，本来想一个月挣6000，两个月就还清了，结果拐弯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一个老太太，又赔了10000。时间到了还不出来，催收的说要给我手机上所有人都打电话，跟他们说我欠钱不还是老赖，我只好又借了钱还他们，现在越借越多，加上利息都快10万了，实在还不起了我，我媳妇知道了非跟我离婚不可，我爸妈年纪大了，怕他们给吓有病，老板也不能知道，以后就没人肯让我去送货了。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姐，我偷的时候就想了，我先把这个还上，等挣了工资我还还给老板。“永战越说越激动，涕泪横流，1米8的汉子哭的浑身抽动。

同样农2代出身，凌云明白他的不易，但同情不解决问题，“你为什么要借网贷啊，你找我找老人亲戚借不行吗？“

“姐，我后悔了，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救我这一次，钱我一定还上。我以后再也不从网上借钱了姐。”永战嘣的一声跪下了就。

凌云听得一阵心酸，很快，探视时间到了，凌云只能走了出来。给老家舅舅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找到了由他送货的经销商老板，老板也说，这孩子刚来得时候挺老实的，就是有次带着货跑了也一声不吭，只好报警了。听说他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啧啧，好好的一个孩子，硬让高利贷给毁了。听说这案子已经立案了，就等着判吧。你们要愿意赔钱，我可以撤诉，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用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凌云没什么过硬的关系能直接保他出来，垫了货品老板的钱，斡旋了几日，最终因认罪态度良好，给了个轻判，老家的舅舅过来把小货车便宜卖了，又凑钱给他还了账，就回老家了。3个月后孩子出生，他注定是无法现场见证了。

凌云的心里一团乱麻，她的纠结不只因永战而起，本来，对她而言，这就是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养家糊口，无需高尚。但现在也心生罪恶感，她未杀伯仁，但伯仁因她而死。难道她就没有责任，她刚跟催收打过交道，知道催收三板斧的厉害，一般人都熬不过去，除非破罐破摔后的老赖，永战是无意卷入，但也已无力脱身，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数不胜数。

终生皆苦，有时现金贷也会是救世主，救人于危急之中。但彼之蜜糖，他人毒药，控制不好就是陷阱。当然有意为之的老赖不算，这些人的恶最终是要老实人来买单，永战就是那个老实人，这样的老实人很多，而由此变坏的人也很多，现金贷在这方面可谓造恶无数。

第十四章 刷量、扣量无间道

心情再难过，日子也得过，处理完老家的事情，凌云又只能暂且忙着现金贷。

作为从小数数不行、长大数学不好、工作后贴不对发票的理科废材，凌云对数据天生无感，事事从直觉出发，但干了运营之后还是越来越关注了，如今毕竟互联网时代，处处数据为王，加上中国互金行业受美国“第一黑帮“CapitalOne影响巨大，国内很多互金高层都源自于此，她的顶头上司KEVIN就是Capital One的忠实信徒之一，每次开会就拉一张大EXCEL表格出来，一个个公式、一套套逻辑混杂期间，种种数据分析出种种结果，每每有种眩晕的感觉。

随着各渠道不断放量，如何给数据就成了一个课题，傲娇的流量爸爸们在正式合作后就开始逐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尤其是结账的时候。正如男女关系，未婚前男方主动殷勤，结婚后直接从奴隶到将军，期望另一半马上转换为既能挣钱养家又能干家务的贤妻良母。

而甲方乙方一旦签订契约开始跑量，就开始了另一场扣量与反扣量的无间道战争。当然，娘家实力雄厚专门接了个API或联合注册实时监控你对她好不好的不算。娘家一般的就只能看甲方良心了。

一开始，都是小量测试，本着中华民族诚实守信的原则，有多少注册量，凌云都老老实实给人家报了个数。与高峰一比，成本明显不在一条线上，这让人很是诧异。

“高峰，你从哪找了这么多便宜渠道？”

“都是群里找的啊，我接的渠道偏小，CPA价格都不多，都是10块左右接进来测试，看量大再决定后面价格的，你接的都是TOP30的大贷超，A的价格高，成本高点也正常。”

“我的是太高了啊，怎么我的有些都顶上200甚至300了，你还能保持在150以下，这样下去KEVIN非开了我不可。”

“你扣量了没？”

“扣量？”

“我晕，你都不扣量的，真厚道。”高峰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渠道成本表格，“你看哈，这是实际注册量，这是我给出的数据量，这两个之间的差额，就是我扣掉的量。”

“你一般扣多少，对方不知道吗？”

“没有固定比例，转化率高的就少扣点，低的就多扣点。乙方给我们的是CPA的价格，但我们真正的成本是CPS的价格，就是一个真正放款用户的成本，我们之前是要求一个放款用户的成本是150以下，你可以根据这个倒算回去，你看这个哥老帮啊，总共放款了112个，按照一个S150的成本，150*112，再除上一个A10块的价格，你给注册量低于1680就控住成本了。你看这家人注册到申请转化率很低，但申请到通过转化率挺高，假量很假，真量很真，说明对方刷量了，你还可以再狠一点，再扣一次，给到1500多，差不多注册量打个6-7折就差不多了。”

“尼玛，真黑啊，那他们没感觉吗？”

“当然有啊，我们看的是S的成本，对方算的是UV的转化，就是他一个UV能赚到多少钱，你扣量了，他肯定UV转化低了。但他自己刷的量，心理还能没点逼数，就是看你扣的多少，在不在他可承受范围内，毕竟乙方的量也是买来的，他要没钱挣，自然就不干了。不过你那边都是行业TOP30的大渠道，价格本身就比我这边的渠道单价高，扣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哈。尤其是接了API和联合注册的那种，很难扣的。”

“难扣，不是根本扣不了吗？”

“有办法的，就是要动技术，他们注册后会推送一个信息过来，然后我们的系统去掉老用户重复注册后返回，我们这里每次都乘个系数，多扣点重算了。不可能有我这个力度，否则他们商务早跳起来了。

不一会，凌云就开始活学活用，按照大致的比例给渠道扣了点量，然后给对方发了过去。大多数渠道静悄悄，第二天、第三天，凌云故技重施，又默默的处理完才发出去。既然无反弹，她下手也越来越重了，放款成本越来越好看。

与此同时，杭州西湖之畔借钱管家贷款超市的办公室内，唐无幽陷入了沉思，前两天公司开中层会议，在酒店封闭了两天，对各家平台数据她也无暇顾及，今天一看顿觉异常，急急借是她接进来的平台，UV转化一向在40%以上，偶尔还能达到50%，看到情况还不错，她也就不断把急急借的排名提前，给他们上量，上周末甚至给他们调到了前3，然而，她的一腔热情被泼了盆冰水，急急借的UV转化一路下行，甚至到了20%左右。

数据怎么会如此悬殊，她不得而知，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让运营下调了排名。运营突然提醒了一句，是不是他们家扣量扣多了，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点亮了夜空，唐无幽心头也开始愤愤不平，妈的，各家求着我要量，我给你放了你还扣。忍气截了张图给凌云发了过去。

“亲，在吗？”

“在的，这是你们的UV转化？”

“是的呢，感觉给你们加量之后转化变差好多啊，怎么回事？”

“跟我们最近渠道密集投放有关系吗？”

“不会啊，之前UV 转化至少都在30%之上，加大推送量反而降到了20%，你知道的，为了支持你们上量，我们周末一直把你们放在第一位，结果，浪费了好多流量。”

“啊，等下，我问问数据是什么原因哈.”

凌云一边搪塞一边心里清楚，东窗事发了。赶忙问高峰怎么办，高峰一瞧哭笑不得，你只给了人家不到五折，下手也忒黑了，凌云一脸委屈，不是要控制成本在150吗？

高峰一脸无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大渠道的流程成本高，你看，借款管家是每天上万的注册量，这种平台在行业都是数得着的，他们家的价格14一个A已经算照顾你了，量大转化率低点也正常，这些人家做到200一个S的成本都是合理的，你按小渠道成本来扣，人家当然不干啊”

“那怎么办，砍顺手就忘了！”

“补点量给他们啊，然后接着放量，你看，他们今天注册量就低下来了。”

哦，凌云一边腹诽，一边算该找个什么理由给对方，打人一巴掌再给俩甜枣，这模式到处适用啊，忽然觉得大家为什么就不能简简单单的，你不刷我，我不扣你，非玩这么复杂的，心好累。

不过这几天的注册量都已经上报KEVIN了，还得请示后再补，这就要再解释一次是为什么。况且补量后成本要增加好几万，还不一定能通过，索性硬撑过去算了。

第十五章 刷量一时爽，结账吵翻天

搞了一天数据，一直到下班凌云脑袋里都迷迷糊糊的。还没想清楚要不要给借款管家补点量，不补看似扣的有点狠，可补呢又影响到了自己的渠道成本，自己下手是狠了些，一是修炼时间长屠龙刀越磨越快；二是对方CPA价格过高，可对方明显也刷了啊，将近半数的人只有手机号，连实名都没有，可自己又没切实的证据，可要怎么把这关圆过去呢？先拖拖吧，这种事情，最后背锅的都技术，到时找个理由便是。

一直到回家车上，脑子里还在回旋着这个话题，打开手机准备换换脑子，结果发现一个微信群热闹非凡，点进去一看，是甲方乙方撕逼大战，上下一扒拉，大致就是某甲与某乙合作，原本花好月圆，奈何乙方不守妇道偷偷刷量，导致转化奇低，甲方卖钱的又不是撒钱的，又不傻，很快察觉到其中猫腻，木有痛快结账，当然也并木有说就不给了，就是拖着要打折。乙方求钱不得破罐破摔在各个微信群里大肆宣扬，终于双方在同一个群里干上了，有图有真相，公说公有理，婆说没给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没有卓伟拍照片，当事人自己出场，撕起来真叫一个荡气回肠。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不到给钱就不知道谁是真爸爸。

屁股决定脑袋，正为刷量所苦的凌云自然站到了甲方这边，本来嘛现金贷的甲方已经是所有行业中最憋屈的一个甲方，流量当道被逼着签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你们要涨价啊，好的好的你先放量，一个手机号就算一个A不能按下载APP计算，好的好的你先上量，把排名再往上提提。妈的好好挣钱也就算了，还敢出来刷量，还刷那么狠，花钱买不到量可不就要怒了，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啊。熬一熬拖一拖还来劲了，真是刷量一时爽、结账撕破脸啊。这样子还想着继续要钱，真以为甲方是吓大的，图样图森破啊。

凌云烧脑的时刻，杭州西湖之畔的借款管家商务经理唐无幽也在纠结，她明知道是被凌云扣了量，可也只能提个醒，不敢真撕，快到月底该结账了，撕破脸的事她也不敢，当然，她也知道自家的运营刷了量，估计是刷狠了才会被对方扣。微信里问了下运营小哥张鹏力。

“蟑螂，在不。”

“在的，有事？”张鹏力心头小鹿乱跳，唐无幽肤白貌美但一向不大理人，今天很意外啊。

“问下，急急借的你们刷量了吗？”

“这种公开的秘密你们还用问？”

“刷了多少？”

“这个啊，哈哈。”

“对方运营好像已经生气了，不但扣了我们的量，感觉还打算把我们停掉，他们家转化一直还不错的，停掉了蛮可惜，再说快月底结算了。“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明天的数据就不一样了，你再跟对方沟通下。“

“问下，你们是怎么刷的啊。“

“机刷、人刷都有啊，自己刷、找人刷也都有，这个你不用知道那么细的。“

“那你们就不能刷的隐蔽点，别让对方察觉。“

“放心，我们都是根据对方在我们这里的注册情况算过的，都有固定比例的，而且都击中在周末、刚上班或晚上，对方运营不关注的时候。分批次、分量刷的，不刷不可能啊，反正甲方要扣的，你去买衣服你都要砍个价，对方不虚报点可能吗？“

“那这次怎么回事，对方怎么会察觉？“

“再小心也做不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啊，放心吧，明天就好了，今天假量还是那些，就是真量质量差了，所以转化率才会一下降这么猛。安啦，一会下班了，要一起吃饭不？“

“哦，算了算了，我还有事“唐无幽赶紧结束了谈话，颜值党的她知道码农是出了名的挣得多、花得少、死得早，但还是看不上码农们不修边幅的做派，一个个的格子衫、牛仔裤、胡子茬、大肚子，标标准准得油腻中年男，很多不到中年就油腻，因此，对这些人，她毫无想法。

网上随便搜了几张刷量的图片、新闻，看到还有猫池什么的操作，唐无幽突然也有些同情甲方了。算了算了，思索着又给凌云发了条微信，金主还是金主，不能恃宠而骄不是。这点看，唐无幽是个脑子清楚的好姑娘。

“亲，在不？“

“在“

“今天转化怎么样啊？“

“哦，在外面，还没细看，明天看了一起讨论下如何优化。”凌云看她丝毫不提补量的事就知道拖延战略起了作用，对方已经示弱了，相见不能红了眼，更不能红了脸，顺坡下了了事。

“好的，明天聊啊。”唐无忧又送了个卡哇伊的表情才算结束。

凌云顺手把手机丢进包里，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身体往座位里面又钻了一下，打算假寐一会。

第十六章 数据买卖

一早，凌云穿越地铁里的层层人墙终于走进了公司，刚做下前台就递给她一个快递，凌云拆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又拿个记号笔习惯性的把快递袋上姓名、电话和地址栏描黑了。旁边高峰看着奇怪，“你干嘛呀这是，反正要扔垃圾篓里，这不多此一举嘛！”

“没有啊，这样我的信息不会被泄露啊。”凌云笃定的继续涂。

“切，这有什么用，谁耐烦再把袋子翻出来抄一遍啊，要倒数据的早就从网上店家或快递公司手里买数据了。要多少有多少，量大价优。”高峰不屑一顾，“对了，你觉没觉的自从你注册了我们平台，收到各家贷款平台的短信就多了。”

“对呀，每天都有人发，告诉我有10000现金额度待领，谁把我的数据卖了，你们？”

凌云瞥了眼数据部的肖遥。

“切，我们暴利行业，谁稀罕卖数据那点钱，估计是短信服务商卖的。我们倒是想买点数据回来呢，好的风控模型都是大数据喂出来的，越多越详细越好。”

正说着，坐旁边区域的测试工程师郑爽走过来站到廖凡边上，这姑娘身形壮硕，脾气耿直，跟演员郑爽无一丝相像，“融720的数据接口做好了，我刚注册了下，来看看都抓取了哪些数据。”

肖遥三下两下的登进了系统，刚一看，郑爽就骂起来了，“靠，你们也太无耻了，凭什么要调这么多信息，不就借了1000块吗？”电脑屏幕上，郑爽的通话记录、社保记录、银行记录赫然在列，连她手机上装了几个APP都陈列出来了。甚至因为她出于了解产品目的，在几家竞品平台借钱调研，都给判出了同借率，什么时候借、借多少，还了没有都在，被扒得一点隐私没有。

高峰赶忙安慰她，“没事，没事，你又不是老赖，我们又不会爆你的通讯录，我也注册了，看看我的。”

肖遥看了一眼，脸上马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喂，你女朋友是不是叫王静，每天至少3个电话啊，晚上10点多还在打。“

高峰倒见怪不怪的没骂人，”我女朋友是谁还用你告诉我啊，你咋不看看我都跟谁开了房，我内裤穿什么牌子，真正有关系的现在谁还打电话？靠，怎么把我给拒了，我填的一个月收入1万多的销售经理啊，什么缘故？，凭什么这么看不起我？

肖遥看了下，“这里有个社交风险评分，你分数偏高，说，是不是跟黑社会有勾结。“

“勾结个屁啊，我资质良好，既不网黑，又不双非，你们是不是看我跟一些贷款平台打过电话啊，还是看到我手机上装了几个贷款APP？工作需要啊！“

“也可能你认识什么老赖呢，反正这里有两层数据，一看跟你直接联系人的风险，二看你跟你联系人联系的人的风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之前不是想做这方面的模型吗？这个基本就是了。”

“这个是需要的，风控规则越多越好，击中的老赖就越多，当然，杀敌1000，误伤800肯定有的。”

“这么多的数据为什么还是拦不住老赖呢？“凌云大惑不解。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然后魔再高一丈啊，很多做黑产的都是风控出身，很快就能搞清规则，然后你又得换新模型，所以我们还在不断得接新数据。“

“哎，原来说不知道电脑对面的是人是狗，现在是能扒到开房啊，那一份数据能卖多少钱啊现在，贵不”，凌云很好奇自己信息的身价。

“我看看啊，我们调一份西葫芦数据的费用是4毛5，听说蜜蜂数据的比较贵，最高有20的，不过那都为大额贷款客户做准备，连几套房、几辆车、银行流水都能调。”肖遥一边看报表一边回复。

“连五毛党都不是啊，真不值，我还以为自己多值钱呢，现在真是个无隐私时代啊。“凌云一脸无奈。

“想要隐私啊，那你不要有任何网上消费、借贷、理财，不要在任何地方留下你的电话，对了，房也别买，最好一直在终南山住着，还保不准有什么记者去发篇稿子给报道了。现在做互金的谁家没买过数据，一买都大批量的几十万、上百万的买，当然也有黑客去盗，听说去年京东就被盗了，一个涵盖上千万条京东用户数据的12G数据包，成了黑市上的“地摊货”。里面包囊括了姓名、密码、邮箱、身份证、电话、QQ等多个维度的用户信息。再说刚上市得趣店，市值几百亿的公司，数据还不是泄露了，还说是内鬼干的，他咋不说是临时工呢。吓人吧。所以你涂快递单没任何作用，就是个心理安慰，以后没必要了哈。”高峰又把话题绕回了最初。

停了会，高峰又开口了，“其实我是想卖数据的，就是KEVIN不同意，怕出事，所以还没实施。对了，有人找你换量吗？

郑爽一头雾水，凌云却秒懂了，互金圈怪事多，做运营的基本都见识了。

原始社会还没货币的当儿，人们看上了别人家的东西，就要以物换物，比如用1头羊换1把斧头，用1个贝壳换1包米等等等等。后来有了货币，这些东西就通通退出江湖了。

然而，时代发展到今天，一种新的物物交换又诞生了，以量换量。之前人交换物件好歹还有个拿手上的东西，互联网时代万物皆空，大家互相交换的量自然没有实体，是各家现金贷甲方互相把自家拒掉不要的废量导出来，卖一卖、换一换，就跟家里卖废品一样，反正都是花钱买来的，既然自己不合适出去卖个三核桃俩枣的也好贴补贴补日企高昂的渠道成本。

随着急急借不断放量，手头废量也有了百万之巨，开始有人找上门了。前不久一家正合作导流的代理商主动找到了凌云谈废量互导。

简单聊了会，大概就是短信互换、贷超互导等形式，换OK多退少补，卖也行，总之，您说了算。凌云顿时有了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接下来的几日，不断有甲方找来谈互换，心情更是大好，妙在公司之前已开发了一个小贷超，可以麻溜的干起来挣钱了。

废量互换还是相对委婉的，直接卖数据才狠，就是把身份证、手机号等信息直接给他们，短信他们自己发。还有的更狠毒，是卖放款的白名单，买过去连风控都不用做，闭着眼睛放。

当然，与头部的现金贷大鳄比起来，这些都是小巫见大巫。现金绿卡早就大张旗鼓的在业内卖废量了，有商务经理对接到了高峰，要求对接API，但对价格却丝毫不放松，按A+S收取，关键这S还收复借的，借一次收一次。

KEVIN嫌他们条件苛刻，一直不肯接入，但又垂涎于每天巨大的注册量，只有拖着。对方商务一天催几遍，高峰不胜其烦，凌云却从中间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头部平台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卖量，难道时日不多了。当然，也只是想象，并无确凿的证据。

相对于各行各业甲乙双方恪守其道的做法，现金贷行业脚踏两条船的非常之多，甲方串乙方的有，乙方下手干甲方的多，融360既有着全国最大的贷超又有着自己的现金贷产品。反正流量就是金钱，既然卖牛奶的、卖软件的、开网站的都能干，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呢，真是一个变态的行当。

第十七章 放贷的没钱了，资金荒

历经千辛万苦，高峰和凌云各自对接了一二十家渠道，天天催，才算刚刚度过缺流量的坎，每天能维持个3-5万的新注册量，除了拉新，盘活老用户也没停，超过一个星期的睡眠客户就要不断的发短信促活，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正在一路高歌前行，KEVIN却吹响了暂停符。

下午，凌云正挥舞着屠龙宝刀刷刷扣量的当儿， 突然接到通知，所有导流渠道全部暂停，通知各家贷超即时下架。再看高峰，也是一脸懵逼，两人再齐齐看向老大KEVIN，就得到3个字：“没钱了！“

一个卖钱的突然没钱了，自然就没得玩了，俩人麻溜的以系统升级为由通知了各家渠道下架。想想上个月还大张旗鼓的导流，发动所有人员找各类贷超及其他渠道，每天为几万的注册量KPI而发愁，真个是冰火两重天。之前是老大催他们找流量，这几天看JONATHAN一天到晚的在公司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是出去找钱了，本来急急借钱是股东通过银行给的，眼看监管临近，达摩克里斯之剑即将掉落，银行是不可能了，急急借又不是什么月放款10亿以上的头部大平台，P2P平台也未必肯，就看老板的神通能施展到哪一步了。或许出去撬个山西、浙江土豪也有可能，反正，有钱就是爹，能放才王道。

刚停了没两天，流量爸爸们就开始主动询问系统升级完成了没，可以上线了不，凌云大为诧异，原来让爸爸上量都要等排期，啥时候这么关心人了，一问高峰，一样的情况，很多现金贷平台都暂停了，估计也是遇到资金荒了。

顿时觉得时代变了，现在贷超缺生意了，要主动出来揽客了，而且微信上也开始有乙方直接添加他们求合作了。真个是荡气回肠，这个行业的甲乙方关系终于要回归正常了！

兴奋之余，也有点淡淡的忧伤，就是大家都缺钱了，是不是整个行业都遇到问题了，在于JERRY的一次闲聊中，他也提到过，国家要求各银行收回在网贷里的资金，难道是快动手了。国家先掩护银行资金撤退，再腾出手来收拾现金贷？否则投鼠忌器啊。

周五，急急借接的一家第三个数据公司商务李想准备来访，本不想见的，忽然一想，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帮给各家现金贷平台搞数据的是最最了解目前行业动态的，赶紧打出了一个欢迎的笑脸，来来来，欢迎之至。

刚吃好午饭，哥们就来了，虽是商务，依然标准的技术男造型，细格子衫、牛仔裤、双肩包，不过人长的有点小帅。开口一聊，人家业务量并无下降最近，反而多了些最近才上线的小平台，凌云一边暗骂这帮平台前年不干、去年不敢、今年大无畏的出来找死，一边问：

“那他们流量哪来的？现在上来成本很高的啊！“

“他们不走贷超，直接买白名单，就是别人家放款的名单。“

“靠，这个名单谁会卖啊？“

“现钱卡啊，十几块钱一个S，成本低的很。“

“我晕，现在普遍一个放款用户的成本是一两百，甚至更高，他们十几块一个是真便宜，疯啦，难怪贷超生意不好了最近。不过这价格也低的不合理啊？“

“可能还有别的利润分成之类的吧，要不也可能是私人拿出来卖呢。“

凌云突然想到之前看到个新闻，某大型企业的数据人员盗卖数据挣了2000多万的数据的案子，顿时觉得果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不读刑法不知怎么发财，现金贷的白名单可是最贵的数据，谁能卖这个，发死了啊。公司卖好处也多，反正头部平台都缩量了，原来的客户一来卖钱，二来给自己找了一堆接盘侠，反正别逾期我就行，祸害人家，谁管呢。

第十八章 监管刀出鞘

自从趣店上了市，现金贷就一直出于风口浪尖，随后上市的融360和拍拍贷更加剧了这一切。

罗大嘴巴满口的学雷锋不催收不光作死了自己，还把向来闷声发财的现金贷行业带进了公众视角，祸及行业。

上周，凌云就感到了形势的变化，首先，微信关停了很多贷超，一个招呼都不打，一个申诉都不给，上来就是永久封号，理由只有一个：不符合运营规范。后台都进不去，原来的用户都没了。搞得运营方四处倒苦水。凌云感到很纳闷，腾讯大公司，上通天界，难道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开始整风了？否则，封贷超公众号干什么？担心之余，赶紧登陆了自家的公众号，还好还好，还在可使用之列。

时间到了本周的20号，很多小贷必调的芝麻信用分也不给调了，话说在这个事情上，蚂蚁一直是又想收钱又立牌坊，这下看来是逼急了，真停了。到此刻，凌云还有心情跟高峰开开玩笑，“看，接芝麻分的大平台全瞎了，我们这些原来抱不上大腿的倒成耳聪目明了，摸黑走路，我们比他们有经验啊！

但后来不光停了合作商的，听说连刚上市的亲儿子趣店都不要了，看来有大事要发生，否则就罗大嘴多嘴不至于打这么重。

果不其然，大事来了，还特急，11月26日，国家红头文件严禁再发网络小额贷款公司牌照，这给想拿牌照转正的很多平台当头一棒，先掐住新的，再来收拾老的，手段还是很老辣的，马上就要放大招了。

到了此刻，凌云对微信和支付宝佩服的更是五体投地，果然是上面有人，背景强硬，抢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那么，对于现金贷来说，现实的情况就是导流不好做了，微信封了，IOS加强审核，新平台已经上不去了，其他应用市场会不会强制下架也不好说；芝麻信用分没了，很多小公司风控就是个摆设，全凭芝麻分，这下成睁眼瞎了，放与不放都是难题；牌照是不可能拿得到了。

跟这些比起来，资金爸爸断粮才最可怕。之前，银行和各P2P平台已经收紧了现金流，这下政策一出，新钱不出来，老钱要回去，资金更跟不上了，本以为老板找回钱就可继续放款的凌云顿觉无望。

资金荒带来的还不仅是平台无钱可放，是一旦资金断流，放不出款，借款人无法通过借新还旧归还欠款，滚雪球的游戏就要中止，形成大面积的逾期和坏账。近期，凌云已感觉到逾期率在不断攀升，从原来的30%窜到40%、甚至50%都有，自家平台虽然首借停了，但老客户续借还在继续，请示了KEVIN后赶紧全面关停。

而且目前，从注册到申请到放款各环节的转化在直线下降，各渠道数据都有这个趋势，对现金贷行业来说，人口红利期已过，随着时间推进，好客户不再新增，坏客户越来越坏直至彻底成为老赖，好客户也逐渐变坏。整个行业的债务危机即将全面爆发，监管是必须要出了！

遥想几年前的P2P，从几万家的野蛮生长到几千家乃至几百家的规范发展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一幕马上就要在现金贷行业重演，过程只会更为惨烈！因为现金贷本身就是个游走在高风险和高利率之间、刀口舔血的行业。

看看窗外，一轮夕阳摇摇欲坠，一片云飘过，立马遮住了所有的余晖，仅从云间透漏出些许微光，很快，夕阳就堕入了高楼林立的阴影里，风暴即临，凌云转回头看向电脑，既想抽身离去，又不忍放弃这场好戏，内心无限纠结。

第十九章 死亡通知

11月26日，紧急通知一出，各家现金贷、稍微有点规模的不管缺不缺钱的都立即收手，静等下一步，除了几个后出来的敢死队。

KEVIN一面急切的与各家同行沟通，一面强作镇定，吩咐凌云和高峰在各个微信群里询问其他平台的动作、对政策动向的预测。

揣测一般分为两种：

第一种，一刀切，就像ICO一样，现金贷不同于P2P，P2P是理财人的钱在里面，万一倒掉或跑路会引起社会事件，如到政府门口静坐示威啥的，希望政府能把运营人员抓回来还钱。现金贷不同，钱是老板的，现金贷倒了老哥们齐声欢呼，热烈庆祝，因此，尽管狠，越狠越不会出事。

第二种，心存侥幸，借钱是刚需，一刀切的话会出现大量借款人不还钱，让金融机构蒙受大量损失，应该是要良性引导，合理降低利率，规范催收，如同P2P，经历了几年的野蛮生长，在16、17年逐步规范后已由土八路转成正规军。

凌云偏向于前者，高峰偏向于后者，但等了两天，政策还没出来，就觉得难道又是吓吓人，虽听说有敢死队偷偷放款，急急借仍按兵不动。

很快，北京互金协会针对针对现金贷召开闭门会议，要求如下：

1、没有放贷牌照或P2P平台，从事现金贷的一律取缔；

2、P2P平台从事现金贷的必需向北京互金协会报备；

3、P2P平台从事现金贷的，利息和费率加起来不能超过36%。

北京历来是政策风口，这一来大家更坚信政策是要一刀切了，虽然北京互金协会的第二日就出来辟谣，但无济于事，民心已乱。

等待的日子让人焦灼的万分难受，好在政府也没让人多等。

12月1日下午，《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真的来了，虽然肯定了现金贷在“满足部分群体正常消费信贷需求方面发挥了一定作用。但手丝毫没软。

所有人关注的整改重点都在，有牌照没，利率是不是在36%以下，有没有正当的消费场景，资金来源合不合规，催收有没有暴力催收，大数据有没有侵犯人隐私，正如传言中的一刀切，招招毙命。

监管为履行下周见的诺言，着急忙荒的赶在周五下班前出来了，这下整个行业都没周末可过了。

严管之下，乱象丛生。整个现金贷行业如同疯了一般。

那一夜，所有的现金贷平台都进入了不眠夜，要转型、要调整、要催收。无数平台集合所有人员商量对策，上线添加场景后的新产品。

那一夜，所有的借贷论坛如卡农、我爱卡等则一片欢腾，老赖们欣喜如同过年，到处都是呼吁老哥不还钱的帖子。

反正谁也不知道明天和平台倒闭哪一个先来，这时候还钱不傻了吗？

各家逾期率不断刷新高，有平台高达60%甚至70%，令人瞠目结舌，而各期限客户催回的效率也快速降低，有平台未到期的款项也开始催收或提前预扣。

急急借同样不例外，催收主管张烟雨不得不让所有催员加班加点，不停歇的催。除了加班费，其他福利也直线上升，大箱大箱的食品饮料直接送进公司，催员们彻夜加班都有保障。KEVIN也让他们接更多的催收外包公司进来，能早一分，就多一分要回的可能，但形势越来越严峻。

与此同时，凌云也注意到原来一片浑水的现金贷出现了两级分化，好一点的平台往合规转型，一是适当降息，二是为自己穿上了场景的马甲，如大额分期、消费分期等，很多平台借款前会让用户选择是购物还是进修，虽然是个幌子，暂时还可遮羞。比如前面出大名的趣店就第一事件宣布自己平台所有产品利息都降到了24%以下。

而另一群转型无望的则破罐子破摔，直接回归线下干起了地下超利贷，反正现金贷本来就是高利贷插上了互联网的翅膀，现在尘归尘、土归土。凌云好奇的是这群人怎么做的风控，如何不给人当接盘侠。

当然，还有群有远见的，早准备好出海了，赴印尼、越南、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的现金贷落地深度考察活动在各个群里全面开花，四处揽客。监管新政就是他们的促销指令，从公司注册、牌照申请、法律、税务、财务、获客、催收等全方位了解各地实际情况，一条龙服务，全流程接触，看得凌云都心痒痒的想去开开眼。

可想到印尼也是片数据的蛮荒之地，风控更是难做，加之当地居民都信伊斯兰教，教义里就没利息俩字，且民风彪悍，去收钱的干干可以，可现金贷是撒钱的，撒的出去还收得回来不，看看微信群里传的催收都是带AK47出去的，自己这小身板算了。

至于急急借，老板JONATHAN让KEVIN总了一盘账，从年初上线到中间暂停再到起死回生，真正赚钱的大概也就10月份和11月份，但12月份新政出来后暴增的逾期又迫使他把之前的利润都吐了回去，总额勉强平账，最终能否赚钱，还要看这批逾期能要回多少。他四处询问了下，行内类似情况不少，反正都是年终感恩大回馈，给老哥们买年货了。

不过，比行内那些下半年才上线亏得底裤不剩的平台相比，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不亏钱。现在整个行业都在上演《嘻唰唰》

由著名杀马特乐队花儿主唱

……

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对白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不一样的是，现金贷吐的可全是人民币。而且，吐的和还的通常还不是一批人。

提到平台转型，相当尴尬，急急借平台10月份才真正上量，每个月个把亿，之前产品又太过单一。转大额和消费分期都存在人群不合适的问题，之前积攒的客户全部作废，而且最重要的是，公司的股东，对他干现金贷相当不满，要求他尽快退出。因此他要求KEVIN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催收上，团队时刻准备解散。

对此，KEVIN早有预见，留下凌云应付各家贷超和数据服务商，高峰早给派到催收那里帮忙去了。

第二十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从盛夏到入冬，需要多久？

几十天而矣！

一起入冬的除了现金贷平台，很多卖水的也一起经历了冰雪霜寒。

最近，凌云和高峰在帮忙催收的同时，也开始了被催收。

从早到晚，微信、电话甚至线下全方位立体化包围。不胜其扰。关键这账不该他俩还，也根本还不起。

催他们的是乙方贷超，10月份、11月份平台疯狂放量，由于贷超都是月初核算上个月注册量再开发票、打款，因此部分10月份款项、全部11月份款项都还未结算，JONATHAN自从平台不打算再做后，一个结款的单子都没签过，眼看到了月中，各家贷超商务只好急吼吼的来催款了。

发微信、打电话还算客气的，好多贷超打着沟通的名义上门了，但发现各家的账都不好结了。

甲方不防的是客户陡然都成了老赖，乙方不料的是最恨老赖的人成了老赖，共同的结果是钱都要不回来了。

于是甲方全力盯催收，加班加点去要钱，然而现金贷典型的小额分散，件均1千块，上门不可能，只有电话不停骚扰。

乙方全力盯甲方，导流款少则数千，多则上百万，少了用电催，多得只能上门。各家现金贷公司都上演了甲方乙方网友见面会的一幕。

譬如北京某贷超商务，之前跟凌云一直合作愉快，9月份数额较小，凌云嫌麻烦，对方说好那10月份结吧，10月份数额倒不小，大几十万，对方又要开票，因为公司注册在神秘的霍尔果斯，发票狠拖了一段日子才到，那会国家都发文严禁再发小贷牌照了，老板嫌他们数额大一直未结，于是又跟11月份的流量款凑一起了，合起来近百万，老板越发的不肯结，对方商务终于坐不住，上门了。

快200斤的胖子，还是DOUBLE，因为他又带了个胖同事来。为了显瘦，俩人都穿了黑衣服，凌云看得心里害怕，揪了高峰一起见。还好，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俩人都是非常和气的好胖子。刚上来，都不提钱，先谈行业，谈未来，最后委婉的表示，我知道你们也不能马上打款，我就是要个时间，我就是要个时间。

时间自然是要不到的，可随着上门的乙方商务越来越多，老板也开始嫌烦，开始让凌云和高峰把催债的都往催收带，意思就是我的钱还没要回来，等我要回来再给你，现在，没钱给。

当然，对乙方而言，拖着不给的还不算最差的，最差的是已经跑路的，凌云刚开始听说宁波现金贷平台跑路还很诧异，P2P平台跑算是带着钱跑的，你一个放贷的跑什么跑，钱不要啦？而且不太可能是为了躲贷超，跟欠乙方的流量费比起来，他们散落到老哥手上的本金才是大头，有什么好跑的。

高峰耐心的解释，他们躲的不是乙方，是资方，之前借了土豪的钱来放贷，现在赔了，豪们不揍死他，不跑哪行。

凌云不由得感叹，真是群老赖啊，现金贷平台最讨厌的是老赖，他们最终自己选择了做老赖！想想真是讽刺。

凌云忽然想到了红楼里的一段话，贾家当时已开始破败，探春在众人抄到她院里时说的一番话：“可知这样的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如今的现金贷正是如此，外部老赖攻不破，还有风控来防，可到了从业者的无赖，就真的是坏到了根上。用句通俗而恶心的话，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现金贷行业整体缺乏对金融应有的敬畏之心。

互联网金融本是互联网+金融，重心应在金融，然而，随着更多根本不具备金融基因的互联网企业加入，让互联网金融越来越成为一个流量生意，风控倒在其次或者形同虚设，现金贷流量成本远高于风控成本，也注定了今天崩盘的结局。

做金融的人，绝不可只有蛇吞象的匹夫之勇，也绝不可只愿再作庞氏骗局之意。必须心存敬畏之心，方能行有所止。

没有敬畏之心，那就请不要做金融，做好行业的去芜存菁，这次监管就没有白来。

希望众多企业能通过这次的危找到后面的机，回归金融本质，行业才能凤凰涅磐，起死回生，新金融时代才能真正到来。

尾声

眼瞅着圣诞节到了，凌云却无一刻喜悦，开始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走，反正撑不到过年，等着被开吧。

标签：